三十七(下)_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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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下)

  「跟我见面?」商柔一怔,他一向避免跟後宫女眷接触,上次跟李琳依见面就是如芳殿一事—他甚至不敢回想那件事,只把那件事当作是一场恶梦。

  没有人可以忍受亲眼目睹自己喜爱的男人把另一个女人压在身下百般风流,颠莺倒凤。

  然而当夜牧晚馥的温柔多情,李琳依的清纯羞涩却一直深深地印在商柔的脑海里,使他确实地明白到,就算以後牧晚馥在床笫之间再是体贴,那也不是独一无二的。

  给商柔的好,很快就可以给予另一个女人。

  「最近宫里早就有许多谣言,说陛下有意把李婕妤的儿女交给您抚养。」

  「我已经拒绝了。」

  「公子您是拒绝了,但陛下会否这样做就是另一回事。李婕妤出身低微,又是由公子亲自举荐的,要是陛下想把她的儿女过继给您也不足为奇啊,而且??」凌绿叹道:「小的知道公子心善,不欲让李婕妤骨肉分离,但平常人若是在公子的位置,恐怕都会答应此事,所以宫里都在说公子这是以退为进呢。」

  「还是不见她了,免得陛下不高兴。」商柔无奈地道:「总之我是不会接受陛下的建议,哪有一出生就强逼母亲跟子女分离这种事。」

  合和公主一尸两命,婉儿出生後不久就商诗就病死了,商柔比谁更明白这骨肉分离之痛。

  商柔虽然拒绝跟李琳依见面,但他却不能控制李琳依不来找自己。

  虹桥宫附近有一棵樱花树,虽然不及梅影宫那棵樱花树般修剪有致,却也有种天生天养的随性。商柔散步至那棵樱花树下,向凌绿说道:「这樱花开了,玉妃想必欢喜得很。」

  「小的听说上次公子去烟柳宫之前还遇见玉妃娘娘,要是小的当时在那里,一定会请公子好好折杀她的傲气。」凌绿不服气地说道,想起之前商柔失宠时,这玉姬就不时来找公子麻烦,心里实在怨恨这女人。

  「就是个小女孩而已,别跟她计较。」商柔想起上次玉姬的问题,叹道:「我靠的不过是陛下暂时的庇荫而已,大家半斤八两,我又凭什麽教训玉姬呢。」

  跋扈狠辣如闻萧伶,不也被牧晚馥的三言两语弄哭了。

  商柔以前对於宫里这弯弯绕绕的事情也是不懂,毕竟乡村生活哪里有这麽复杂,现在却也被逼学会在宫里生活。

  二人说到一半,却看见一行人朝樱花树走来,正是李琳依,她已经怀胎五个月,小腹也隆起来,但她的脸庞依然是巴掌大小,手臂也很纤细,并没有发福太多。她的乌发松垮垮地绑了个坠马髻,身穿一袭粉红色的织锦束胸襦裙,跟後宫众妃相比,自有一种出众的清淡素雅,怪不得闻萧嫣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一着棋。

  商柔行了礼,他没有名份,虽得牧晚馥独宠,但一向都对众妃恪守礼仪,可是现在连闻萧嫣在家宴上见了他也得回礼,他的地位基本上是仅次皇后了。

  李琳依回了礼,她上前道:「妾身一直想跟公子见面,公子却借病相拒,幸好今天总算能够见面。」

  「陛下一向不喜欢我跟後宫女眷来往,男女毕竟有别,请李婕妤见谅。」商柔退後半步。他不讨厌李琳依,但她总是使商柔想起如芳殿一夜,那绝对不是愉快的回忆。

  李琳依柔柔地说道:「妾身有几句话要跟公子说。」

  商柔蹙眉道:「若李婕妤想问的是过继一事,我绝无此意。若李婕妤不相信,尽管向陛下求证此事。」

  他无意让李琳依难堪,也明白她心中的焦虑,若她真的如此在意,她应该找牧晚馥问清楚。

  「若非公子举荐,妾身也不会有幸蒙受陛下的恩宠,妾身只是想向公子表达谢意而已。」李琳依的态度依然柔和。

  商柔知道再是拒绝就是自己矫揉造作了,唯有说道:「请李婕妤带路。」

  樱花树的一侧是红砖六角亭,春风送暖,树影婆娑,斑驳地投落亭顶上,粉红色的樱花花瓣也洒落遍地,

  「请问李婕妤有什麽指教?」商柔转身说道。

  李琳依握着衣摆道:「妾身听说,公子的妻子是难产而死的。」

  「她是怀孕期间病死的。」商柔脸色发白,合和公主是他心里的一道伤疤,这是连牧晚馥都不能触及的禁地。

  「妾身也听说,公子有一个侄女,现在养在许丞相膝下。」

  「是的。」

  李琳依抬头看着商柔道:「公子,想必是极为喜爱陛下的。」

  商柔默然。

  「难道公子不会想跟陛下一同抚养一个孩子吗?」李琳依凝视着商柔道:「合和公主乃是长姐,陛下为幼弟,他们血脉相连,妾身腹中胎儿,跟公主殿下不幸胎死腹中的孩儿份属同一血脉。」

  「妳为何要提醒我?」

  「公子总有一天会想到的。」李琳依苦笑道:「难道公子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吗?」

  商柔望向外面翩翩起舞的樱花,再度没有回答李琳依的问题。

  「陛下知道公子的遗憾,他是如此宠爱公子,怎麽可能让公子难过??」李琳依轻抚着小腹道。

  「妳的意思是??」

  「杀母留子,并非难事。」

  商柔一怔,他惊讶的是,他并不觉得李琳依在胡说八道。他想起上次牧晚馥淡淡的那句拿走李琳依的孩子,他就知道牧晚馥对於人命有多漠视。

  李琳依突然重重地跪在商柔面前,一手抓着他的衣摆道:「妾身求求公子,若陛下真的??杀母留子,请公子好好抚养妾身的孩子??至少让他知道,他有妾身这个母亲??」

  「傻孩子,我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商柔想起合和公主临死前抓着自己的衣袖,凄然说道:「商柔,我要先走了一步,却连一个孩子也无法留给你??」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此刻,李琳依凄然欲绝的容颜和合和公主的重叠在一起。

  商柔全身僵硬,视线一片模糊,直到一股血腥味涌进鼻里,他才回复清醒,只看见李琳依的裙下沁出一大滩鲜血—

  合和公主首次病发时,就是在花园散步时突然晕倒,然後裙下不断地渗出鲜血。

  一切都跟那天一样。

  一众在不远处等侯着的宫女太监连忙把李琳依送走,凌绿却只是扶着商柔的手臂道:「公子?公子?您听到小的说话吗?」

  商柔的眼神渐渐回复聚焦,他看见地上的鲜血,便急急地抓着凌绿问道:「李婕妤呢?」

  「宫女带走她了。」凌绿皱眉道:「她莫名其妙地找公子,然後又突然流血了??真不知道她是什麽用心。」

  「一个怀孕的女人担心我会带走她的孩子,能有什麽不良用心?」商柔罕有地沉着脸,他道:「去如芳殿看看吧。」

  商柔身为男子,本就不能出入後宫,但李琳依是被他连累成这样,他一定得去看看。

  来到如芳殿里,只看见一个个宫女在寝殿里出入,手里捧着的金盆里都是鲜血。

  商柔的脸容愈来愈惨白,凌绿低声道:「公子,我们先回去吧,女人流血不太吉利。」

  「我们在正殿里候着吧。」商柔刚刚想向正殿走去,却看见正殿的殿门紧闭,赵公公正守在外面。

  赵公公一看见商柔便上前道:「陛下和皇后娘娘正在里面,请公子稍等。」

  商柔握紧拳头,他勉强地点点头。

  凌绿轻声问道:「赵公公,陛下的心情怎麽样?」

  「陛下还是很冷静,但皇后娘娘??她也是流年不利。南宫家出了事,後宫的李婕妤又弄成这样。」

  「南宫家?」商柔转头看着赵公公。

  赵公公说道:「皇后娘娘的堂兄是吏部侍郎,最近犯了些错,使陛下极为不悦。」

  正在此时,正殿的殿门被打开,南宫雪苍白着一张脸出来,商柔身为妃嫔连忙向她行礼。

  南宫雪转头瞧了还站在正殿中央的牧晚馥一眼,轻轻地向商柔回礼。

  不止是商柔,全部宫女太监都是愕然。

  南宫雪是後宫之主,当然从不需要向任何妃嫔回礼。

  商柔连忙弯身送南宫雪离开。

  「商柔进来吧。」牧晚馥在正殿里唤了一声。

  商柔合上殿门,来到牧晚馥的面前,他还没有下跪请罪,牧晚馥就拉着他的手道:「不需要请罪。」

  「是臣妾??李婕妤??」

  牧晚馥的脸色如常,他失笑道:「呆子,你以为朕会怪责你使李婕妤出血?」

  「当时??臣妾的确在跟李婕妤说话??」

  「朕的商柔怎麽可能会伤害一个弱女子?」牧晚馥伸出手来,惊魂甫定的商柔握着他的手,投入他的怀抱中,一直以来的不安才渐渐消失。

  「偶尔朕真希望商柔你会跋扈一点,好好整治那些欺负你的人。朕在这里,你可以对任何人做任何事情,谁都不能拿你怎麽样,明白了吗?」牧晚馥抚摸着商柔的头发,难得叹了口气。

  「李婕妤是什麽一回事?」

  「朕没有去看望她,皇后说她只是忧思太多,动了胎气,她刚才是跟你提起朕打算让你抚养她的孩子一事吧?」

  「嗯。」

  商柔抬头看见牧晚馥冷淡地看着一旁,知道他心中不悦,便道:「李婕妤??我们的确有讨论过这件事,她担心也不足为奇。」

  「柳昭仪怀孕时,贵妃都有跟朕提过类似的建议,当时柳昭仪也没有像她这般撒泼。」牧晚馥摇头道。

  「别生气了,好不好?李婕妤年纪还轻,行事难免不周全,她也是关心自己的孩子而已。」商柔身上都是冷汗,牧晚馥并不是自愿纳了李琳依,怀孕一事也是出乎他的意料,商柔实在不知道牧晚馥狠起来会做什麽。

  「商柔,那是朕的妃嫔,她腹中的也是朕的孩子。」牧晚馥合上眼睛,缓缓地说道:「妄自猜度朕的心意已是一罪,害得朕的商柔受惊又是一罪,朕的後宫容不下这个女人。」

  商柔心中一寒,牧晚馥这是动了杀机。他後宫妃嫔不多,本就是极为挑剔之人,南宫雪是他的正妻,柳月媚是他最锺爱的侍妾,所以她们才有幸为皇帝养育後代,更别说自己本就迷晕牧晚馥再把他送到李琳依的床上—牧晚馥当年也是这样被迷晕送进宫里。

  牧晚馥嘴里不说,但他心中想必是恨极的,他不恨商柔,就只能把怨恨都发泄在李琳依身上。

  「那??那是个无辜的少女,她腹中的是陛下您的孩子啊。」

  「那是你送到朕床上的女人。」牧晚馥盯着商柔。

  「是??是臣妾的错,臣妾知道陛下还对那件事怀恨在心??」商柔跪下来道:「如果杀了臣妾能让陛下解气,那请陛下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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