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下)_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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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下)

  陆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正想说些话弥补之际,商柔却站起来道:「陆萱,你等一下。」

  商柔走进屏风里,过了半晌便拿着一个木雕出来,然後递给陆萱,顺度伸手揉乱陆萱的头发,说道:「礼物给你,可别生闷气了。」

  「那是……」陆萱跳起来,像个小孩子般大叫道:「那是我!」

  「我现在闲着无聊会弄木雕,这是你——你竟然还认得出来。」

  「当然认得出来!我长得那麽好看!」陆萱得意洋洋,他又说道:「让我看看你的收藏。」

  商柔唯有提灯把陆萱带到屏风後,陆萱看见床头上都是宫廷里的各式人物,甚至连闻萧伶也在这里。他不禁叫道:「为什麽闻萧伶这混蛋也在这里!」

  「他虽然狠毒,但他真的很漂亮。」商柔忍不住笑了,他把闻萧伶和闻萧嫣放在一起,说道:「他们兄妹俩在一起就会吵架,还挺好玩的。」

  陆萱脱了靴子爬到床上,把木雕逐个逐个辨认,他回头说道:「陛下呢?」

  「陛下……他长得太漂亮了,我总是雕不出来。」商柔摇头道。

  陆萱握着木雕的动作一顿,他抬头向商柔道:「你可得小心一点,这些小玩意一不小心就会被当成巫蛊之物。」

  商柔心中一凛,现在前朝後宫人人自危,就算他低调地偏居一隅,但闻萧伶一向痛恨他,很难说哪天他的宝剑不会直指自己的喉咙。

  闻萧伶是被阳光晒醒的,他抱着被子翻身,鼻子里发出懒洋洋的闷哼声。

  「闻萧大人,该醒来了。」樱姬拍了拍闻萧伶赤裸结实的背部,背部上还留着樱姬昨夜留下来的划痕。

  「好累??」闻萧伶打着呵欠,鼓着嘴埋怨道:「妳缠了我一整夜,我都快让妳榨乾了,还不让我好好休息,是想我尽快得马上风吗?」

  「白粥快要凉了。」樱姬噗哧一笑。

  闻萧伶也感到有点饿了,他从床上坐起来,樱姬侍候他穿了衣服,他便像一滩烂泥般躺在软榻上,让樱姬侍候着喝粥。

  「大人什麽时候出去吗?妾身得命婢女把大人的衣服准备好。」樱姬拿出手帕为闻萧伶擦拭嘴角。

  「今天好像没什麽事做,说不定今夜还可以留在这里。」闻萧伶稍稍睁开眼睛,他漆黑的眼睫毛很长,睁眼时眼帘轻轻地颤抖着,如同初生的蝶翼般温柔。他看见樱姬的脸色有点变了,便佻皮地笑道:「妳怕陆萱会来?」

  闻萧伶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祸胎,但笑起来却是眉眼弯弯,有种小孩子般的天真。

  「陆大人最近的确多来这里。」樱姬不安地说道。

  「恭喜妳,妳还没有失宠,陆萱这人素来风流,没想到还记得妳这号人物。」闻萧伶撩起一缕樱姬的发丝,放在鼻边细细地嗅着,轻笑道:「这屋子是陆萱买给妳的,妳却天天跟我被翻红浪,没想到妳还会有一点愧疚心。」

  「蒙两位大人欢心,是妾身万幸。」樱姬微微一笑。

  「不算什麽万幸,我就是天生喜欢让其他人不痛快而已,尤其是陆萱这种人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小少爷—他不痛快,我就痛快了,在他的姬妾之中,妳不是第一个被我干的。」闻萧伶慵懒地一抬手,手中运劲,一记隔空取物,被丢弃在一旁的尚方宝剑顿时飞到他的手里。

  樱姬看着这柄平凡的长剑,想起近来无数死在这剑下的亡魂,脸色不禁变得苍白。

  闻萧伶抱着樱姬的细腰,把她压在自己身下,他在樱姬耳边吹了口气,刻薄地嗤笑道:「放心,妳还不配死在这把剑下。」

  他坐起来,冷淡地说道:「命婢女把我的衣服拿过来吧。」

  樱姬吓得花容失色,连忙站起来匆匆地往外面走去。

  闻萧伶看着樱姬踉跄离开的身影,轻蔑地勾起唇角。

  樱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她的婢女端着衣服进来侍候闻萧伶穿上,那婢女当然知情跟自家小姐勾搭的是使人闻风丧胆的闻萧伶,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小姑娘,地上是有黄金还是什麽吗?」闻萧伶饶有趣味地抬起婢女的下巴。

  晨光熹微,房间里还弥漫着**的气味,光芒彷佛都聚焦在这漂亮得近乎妖气的男人身上。

  婢女看见眼前人衣衫不整,衣襟松垮垮地掩着胸膛,精致的锁骨,结实的胸膛,胸前点点红印和指甲划痕,隐约可见腹部轮廓清晰的肌肉,腰肢精瘦而有力。婢女脸色发红,哪里敢往下看。

  她仰头却看见闻萧伶黑发墨眸,桃花般多情的眼波里是一抹促狭玩味的笑意,如同刚饮过血的鲜红唇角浅浅地勾起来,竟是邪魅美艳得使人转不开眼神。

  「闻萧大人??」

  闻萧伶笑着松开手,他一手挽着长发,一手指着婢女手中的衣服道:「这衣服不是我的,应该是陆萱的。」

  「是的,奴婢这就去找闻萧大人的衣服。」

  闻萧伶若有所思地看着婢女转身,他看见陆萱的外袍里有一角凸起来,便眯起眼睛,唤道:「等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走到婢女身边,拿起陆萱的外袍,随手一抖,一个木雕随之掉到地上,滚动了几圈。

  闻萧伶弯身捡起木雕,仔细地端详着这木雕。婢女当然知道最近巫祸肆虐,不禁紧张地看着闻萧伶,生怕会连累到自己。

  「陆萱??」闻萧伶把木雕握在手里,轻笑道:「你怎麽那麽蠢呢?蠢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对你下手了,毕竟太蠢的人可不配死在我的刀下。」

  商柔本该把那些木雕毁掉的,但他毕竟花了许多时间制作这些木雕,所以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些木雕放到箱子深处,然後再把木箱放在屏风後。

  然而厄运并没有放过商柔。

  那是个大雪纷飞的早上,商柔刚刚起来漱口,一人就踹开房门进来了。

  商柔一看见那人,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

  闻萧伶!

  虽然同在京城,但商柔一入宫门深似海,闻萧伶则在外面为牧晚馥手执屠刀,前朝後宫所隔的何止天涯,所以他们两人已然许久没有见面了—商柔很清楚,既然闻萧伶胆敢直闯後宫,他是打算找自己麻烦的。

  「早安,小宠妃。」闻萧伶身後跟着一队官兵,他的身姿修长挺拔,只优雅地一甩漆黑的披风,披风里是一身修身的黑色修身劲装,楚楚细腰以牛皮腰带勒着,脚上是厚底金丝长靴。他青丝上的风雪被厢房的地龙溶化,浴着发梢滑落到肩膀上,宜喜宜嗔的眼角弯成月牙,勾起的眼角傲慢地上挑,既撩人又诱惑,唇角是一抹极媚却又凉薄的笑意。

  「闻萧伶,你擅闯後宫,乃是大罪。」商柔站起来,转身大着胆子向闻萧伶厉声道。

  然而商柔藏在背後的双手早就抓紧梳妆台,掌心都是冷汗。

  「好一个大罪。」闻萧伶一扬手,尚方宝剑就从披风下露出来,嗜血之剑尚未出鞘,却已带着肃杀之气,本来温暖的厢房早就寒冷刺骨。

  「尚方宝剑在手,全天下只有陛下可以问罪於我!」闻萧伶高傲地站在风雪之中,漫天纷飞的大雪吹不散他的声音,声声如同钉子般敲进商柔的脑袋里。

  趁着商柔失神,闻萧伶回头瞧着自己的手下,他们会意,立即就鱼贯走进房间里。

  凌绿刚想上前阻拦,商柔已经伸手阻止他。他想起陆萱上次提起平西候夫人一事,知道闻萧伶乖张暴戾,杀人如麻,所以没有必要多作无谓的抵抗。

  一身宽松的长袍掩不着商柔单薄的身形。他虽然冷得全身发抖,脸颊早就被寒风拍打得发红,还没有挽起的长发随风飘扬,但却大着胆子直视闻萧伶。

  闻萧伶之前想要捏死自己时,还有陆萱和许成儒出来相救,现在却只剩下自己了。

  绝对不能倒下去。

  商柔握紧拳头,一字字地问道:「我到底犯下什麽罪?」

  风雪乱舞,闻萧伶的红唇是鲜血的魅惑。

  「私藏巫蛊之物,论罪当处死。」闻萧伶歪头,弯起眼角笑道:「宠妃,我可不想让你当个糊涂鬼。」

  商柔脸色一变,闻萧伶是怎麽知道自己的木雕?

  闻萧伶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揽着商柔的腰肢,把他拥入怀中,一手轻轻地抚挲着他发抖的嘴唇,在他的耳畔暧昧地呵着气,甚至舔了他的耳垂一下,轻笑道:「就是这迷惘的表情,曾经哄得陛下如斯欢喜吗?可惜只是个弃妇而已—陛下的新宠叫什麽名字来着?」

  他身上还带着风雪的气息,商柔本就衣着单薄,肌肤几乎是毫无缝隙地碰到闻萧伶的衣服,冷得他打了个激灵。

  商柔使劲挣扎,闻萧伶略一挑眉,正想再刺激商柔时,已经有士兵把那个藏在屏风後的木箱找出来。

  闻萧伶一把推开商柔,商柔跌坐在地上,凌绿连忙上前扶着他。

  士兵打开木箱,里面的确放满各种姿态各异的可爱木雕。若是平常,那不过是小玩意而已,然而现在正是草木皆兵的关头,什麽样的人像都随时招来杀身之祸,商柔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了。

  「人来!把商柔拉出去!」闻萧伶背负双手,他一脚踢翻木箱,甚至在其中一个木雕上踩了几脚。

  凌绿还来不及拿一件大氅给商柔,商柔就被士兵押着拖到被积雪覆没的花园里。他的双手被反扣着,被逼跪在地上,双膝隔着单薄的衣袍跪在积雪里,冰雪刺骨,彷佛有千万根针在刺在膝盖上。商柔跪过留云宫宫门之後本就留下病根,现在双膝剧痛得使他脸容扭曲。

  木箱被抬出来丢到一旁,彩霞馆的後院杂物房里还堆着柴枝,闻萧伶命人点起熊熊大火。他风情万种地一掠长发,火光映落在他美艳至极的容颜上,眼神凌厉冷漠,白瓷似的双颊却飘起两朵红云,凛然不可侵犯中又带有几分媚惑,不少士兵竟然看得目不转睛。

  「商柔,你认罪吗?」闻萧伶反手拿着尚方宝剑,一手执着尚未出鞘的剑尖,剑柄托起跪在地上的商柔的下巴。

  商柔的发上都是冰雪,嘴唇冻得发紫,却还是轻声道:「不认。」

  「很好。」闻萧伶收回长剑,高声道:「把东西烧掉!」

  那些商柔曾经日以继夜制作的木雕就这样被烈火一一摧毁。

  闻萧伶把宝剑斜插在一旁的积雪上,一手解下腰带,原来他这腰带并不是腰带,而是一条牛皮长鞭。

  他俐落优雅地一甩长鞭,青丝飞舞,凝视着商柔的墨眸中带着嗜血的愉悦,素手中的长鞭如灵蛇起舞,啪的一声,激起千堆雪,在雪地中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痕迹,露出底下的湿泥,可想而知他的手劲有多大。有些走避不及的士兵被长鞭击中,厚重的外袍竟然被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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