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绿阑之死(二)_权宦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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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绿阑之死(二)

  棺盖大开,姚暮染泪眼朦胧,先自伸手探入棺中,一把握住了她交叠放在腹部的手!只是,那双纤纤素手却已冰冷僵硬,如霜塑骨,如雪做肉,已无曾经的颜色与温度。姚暮染心痛发颤,却在看到绿阑的脸时,登时心神俱丧,忘了呼吸。

  只见......躺在棺中的绿阑已不再拥有她记忆里熟悉的那张俏脸。她的额上……赫然是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人死血凝,虽不再出血,伤口却结成了黑红色的疮洞。疮洞从左侧额上覆盖到了侧头处。而疮洞再往下,她的眉骨与颧骨竟然全部擦伤塌陷,半张脸都骨裂塌陷了......容毁变样,扭曲骇人,再难窥见曾经的秀丽。若不是右半边苍白沉静的面容,她几乎要认为这棺中之人并非她的绿阑妹妹!

  怎么会这样

  她的绿阑,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去了吗?最后留下来的,竟是这样一个惨烈的她吗?

  袁墨华在一旁无力解释:“娘娘节哀,绿阑坠地时是左脸先着了地,所以……”

  福全与碧芽扒着棺材哭声大作,悲声如雷。

  姚暮染忘了呼吸忘了哭,整个人懵懵无神,只觉得耳鸣目眩,眼前一阵阵忽明忽暗,一幅幅景象开始慢慢旋转扭曲。她喃喃低唤了数声“绿阑”。终于坠入一片黑渊,所见的最后一幅画面,是袁墨华忧急的脸。

  “夫人,奴婢愿意!奴婢在东宫当差两年,这才觉得,地儿好不如主儿好。夫人您是不知,东宫中鱼龙混杂,风谲云诡,连下人们之间都有斗争算计,更别说还掺杂着那些娘娘们的勾心斗角,奴婢在那里简直活得如履薄冰。夫人若肯留下绿阑在您身边,绿阑铭感五内!绿阑也一定会尽心竭力伺候您,忠心不二!”

  “奴婢才不羡慕天家的女人,整日勾心斗角抢夫君,累都累死了,奴婢也不是那块料,这辈子就只管赖在夫人身边了,吃得好住得好,钱也拿得多人还自由,多舒坦呢!”

  “夫人,对不起,绿阑对不起您!偏偏在这个时候嫁了,留下夫人您孑然一身,奴婢......奴婢对不住您!”

  “姐姐,我回来了。姐姐,这是咱们相识的第一个年节,妹妹一定要和姐姐一起过,所以请示了袁大人后,便回娘家来了。”

  “姐姐,生是小人,讨好了也没用。生是好人,不用讨好,也懂得以诚待人,尽善尽美。”

  “有些事虽然错了,但错不在姐姐,姐姐只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妹妹都会护着姐姐,爱着姐姐。”

  “姐姐,若能回到当初,该有多好。”

  “姐姐,若能回到当初,该有多好。”

  一声一声隔世之音,透过混沌白雾,穿过千山万水,从遥遥之地缥缈而来,一字一句传进她的耳中,砸在她的心上。

  “绿阑......”她终于在一片酸心蚀骨中慢慢醒转过来。眼前本该是袁墨华那张忧急的脸,此时已经变成了霍景城忧急的脸。

  陌生的住房也告诉了她,这儿依旧是袁府。

  她的意识渐渐清明,瞳孔渐渐聚光,一出声,音色沙哑的连自己都听不清楚:“陛下,你来了......”

  霍景城握着她的手,满眼担心与疼惜:“染儿,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她眼角落泪,避而不答,从嗓子里挤出沙哑之声:“陛下,她为什么要离开我?她说了,她要在我身边赖一辈子的,她为什么离开了我?这么快就离开了我?”

  霍景城叹息一声,半抱起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温声道:“染儿,世事无常,人各有命。悲欢聚散早有定数,生离死别不可避免,一切皆非人眼可窥,一切皆非人力可改,你还是节哀顺变,早疏郁结吧。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平你心伤,慰你彷徨。”

  姚暮染忽地离开他坐好,神色认真道:“陛下,我想去绿阑出事的仰月楼看看。”

  霍景城知她不会罢休,于是当即应了:“好,我陪你去。”

  房门外,天光刺眼,已近午时。袁墨华夫妇在,灏王在,福全与碧芽也候在一边,此时见他们出来,两人红着眼连忙上前来扶她。

  霍景城道:“去仰月楼看看。”

  “是。”袁墨华领着一行人往府中的仰月楼而去。一路上,众人皆默默无语。

  大概是谁都没有想到此事的分量竟会过重至此。毕竟,一介侍妾之死而已,本非大事,却偏偏因为是宠妃的义妹,所以得到了这般重视。谁知眼下,就连一国之君都为了宠妃牵涉进来,此事也就由小至大,成了大案了。

  仰月楼很快到了。姚暮染仰头望去,一眼心碎。这仰月楼好高啊,建了足足五层。能用来赏月,想来该是要登上最顶层的。

  难道,她的绿阑就是从那最高处摔下来的吗?

  姚暮染按住了心口,又觉一阵天旋地转。她硬撑着精神,被福全与碧芽扶进了仰月楼。楼中一派古香檀色,雕梁画栋,宽敞壮丽。姚暮染随着几人慢慢步上木质楼梯,一层一层,一步一步,渐旋而上。而绿阑昨晚也正是这样,一层一层,一步一步,走上了死路。

  碧芽在她身侧小声道:“娘娘,奴婢方才也已问过香卉了,香卉说昨晚绿阑姐没有带她随行仰月楼,所以她什么也不知。”

  姚暮染默默听了,没有说话。

  上至三楼,她已是腿软发颤。霍景城见她面色苍白,额上细汗不绝,竟挥开福全与碧芽,来她身侧当众将她拦腰抱起,稳步上楼。

  余下几人就那样巴巴地看着,一时气氛更是微妙。

  都道姚氏盛宠无上,然而不亲见一回,还真不知,君王对她的宠爱竟细腻而又忘我到了这个地步,不顾身份,不端架子,对她的一颗疼爱之心可以毫无遮掩地表露而出。

  霍景城铁骨男儿,臂力强劲,抱着她连上两层都没有气喘之状。

  顶楼终于到了,姚暮染落地,顺着袁墨华所领,穿过楼阁中的门来到了外面的露天廊台上。

  眼前豁然开阔,乘风立高而望,脚下一切皆变得渺小。廊台上被木质栏杆围绕,大家顺着廊台环楼而走,须臾,袁墨华就停下了脚步,道:“陛下,娘娘,就是这一处了。”

  姚暮染定睛去看,果然见整齐连排的栏杆出现了一个突兀的缺口,缺口那里,四栏皆断。这里......应该就是绿阑坠落的地方了。

  姚暮染抬步就往那缺口靠近,而此时的霍景城竟是杞人忧天起来,一把紧紧拉住了她的手,自个儿带着她往那边靠近,似乎是担心她头晕腿软会不慎栽下去一样。

  他走在外侧,将她拉在里侧,最后在缺口处停下。姚暮染想靠近缺口处,仔细检查断裂的栏杆,谁知挣了几挣,竟是挣不开他的手,她声音沙哑道:“我就靠近看一下。”

  他收到她的意思,于是拉着她靠近。姚暮染蹲下,他也跟着蹲下,好歹是拉着她不放手。姚暮染无暇理会,仔仔细细打量了那四根断栏的断面处。

  她未起身,也未回头,问道:“袁大人,绿阑是怎么掉下去的?”

  袁墨华道:“娘娘,栏杆本就松动了却无人察觉,绿阑一靠便出了意外,栏断人坠了。”

  “一派胡言!!”姚暮染猛地站起,转向袁墨华,一脸肃冷道:“袁大人!你在撒谎!这栏杆若是这般断裂,这断面处又怎会这样齐整?就像是拿刀砍下的一样!”

  袁墨华垂下纤长的睫帘,作礼道:“这个,微臣就不知了。”

  姚暮染见他竟给了这么个答复,一时气急:“你!!”

  这边,灏王也兀自检查了断栏的断面处,起身道:“齐整归齐整,又能说明什么呢?谁有木簪,给本王来两支。”

  闻言,袁夫人与碧芽两人各自取下了自己的一支木簪,递给了灏王。

  灏王接过一支,两手各持木簪一端,接着狠力一掰,只听“叭”一声干脆利落之响,木簪应声而断了,而断面处是齐整的。

  他又接过了另一支木簪,只是这下再掰时,就并非是猛力与速力了,而是一点一点慢慢加力去掰,木簪在他手中慢慢弯起,随着力道逐渐加重,木簪终于弯到了一个临界点,只听“嚓啦”一声,木簪未断竟是开裂了,并且裂处的木质参差不齐。灏王继续使力,木簪一层层开裂,直到连最后一点连接也断了,而断面处自然不是齐整的。

  灏王扔了断簪,对她道:“宸妃嫂子,瞧见没?这个是没有绝对的。”

  姚暮染辩道:“这么说的话,绿阑是猛力冲过去撞断栏杆的?而不是轻轻一靠用了缓力?”

  “这......”灏王刚威风不过一刻,就被她堵得无言以对,败下了阵来。

  姚暮染又转向袁墨华,语气斩钉截铁:“袁大人,绿阑之死,你什么说法我都不信!别人不知我心里可是一本账!绿阑在宫中选秀之前就已有了异常,昨日进宫看望我时更是红肿着眼,还说得知了一个真相,才为此哭了。只是,我却始终没问出什么来。结果晚上她就出了意外,这实在不寻常!所以,绿阑意外之死这个说法我不认!此事要么是你袁府的某位姬妾干的,你为了徇私包庇,为了息事宁人才给出了这样的说法!要么......呵,绿阑死时,只有你一人在场,你也不无此等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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